晏子墨一走，夏丽最先反应过来。

“晏先生怎么会来我们家？什么道谢？”

夏丽深知晏子墨在整个莘城的地位，如今卫氏集团虽然已经发展到在莘城制药业数一数二的高度，但如若身不由己，避无可避，尽量别和晏子墨乃至晏家扯上半点关系。

无数前车之鉴摆在面前，和晏子墨扯上关系的后果不是飞黄腾达，必定就是身败名裂。他的危险，不是卫氏集团可以承担的。

卫山洪还未察觉有何不妥，“就我聚会的地方正好晏先生也在，顺路，把我送回来，没什么大事。”

夏丽一巴掌狠狠地拍在卫山洪的肩上，“你傻呀！顺路？咱们这别墅区是有晏先生的亲戚还是晏先生的生意啊？顺哪条路能顺到这来？”

卫家夫妇所在的别墅区在莘城也只属于中高档地带，和晏子墨出入的场所完全不搭界，“顺路”这种理由也只有喝了酒脑子不太灵光的卫山洪会相信。

“那怎么办呀？”卫山洪后知后觉，这才意识到隐藏的危机，“可晏先生特意送我回来的，若是不备厚礼登门道谢……避不了往来啊。”

夏丽叹了叹气，眉头微皱，“先这样吧，你改天去道谢的时候，话头紧一点，能就这么断了来往是最好。”

卫山洪点了点头，意识到卫央还在场，没有再多说。

“央央，你早点休息，爸爸妈妈不吵你了，昂！”夏丽拉着卫山洪回房，顺带关上了卫央的房门。

随着门咔擦一声脆响，卫央的世界在一瞬间陷入时间静止般了的寂静。

晏子墨的出现是刻意的，那他为她落下的眼泪呢……

——

翌日。

卫央满心疲惫地醒了个大早，眼皮沉重闭上眼却怎么也睡不着。她感觉自己像一叶孤舟在浩瀚汹涌的海面上浮沉一夜，恍惚不安分分秒秒一直包围着她，她分不清自己究竟清醒还是熟睡，出了一身虚汗，终于捱到天明。

迈着虚浮的脚步进了洗手间，打开热水，袅袅的热气逐渐充斥整个宽敞温暖的洗手间。

牛奶香沐浴露，薰衣草精油，护肤水乳精华面膜一字排开，都在她习惯顺手的位置，而不是林良俊顺手扔哪就是哪的地方。

卫央褪下衣物，站在花洒下，由着温暖的热水从头顶浇灌全身。

如新生婴儿般的肌肤在热气中呼吸着，白皙纯洁得让人不敢亵渎。可就是这具好似不沾尘世半点烟火气的身体，在漆黑潮湿的地下室，在让她万箭穿心的阴谋中，被很多人亵玩了一次又一次。

哪怕已经重来，那些烙印在心里的痛苦也不会像从未发生一样，当时的害怕无助，黑暗中的羞辱疼痛，得知真相的撕心裂肺就算重来无数世，她都记得清清楚楚，烙印在灵魂深处成为永远的痛点、裂缝。

她慢慢旋转开关的角度，直至水温降到最低，淋在身上水流变得冰冷。

热气消散，朦胧的镜面逐渐清晰，卫央看着镜子中的自己，才发现，痛到极致，她眼中有的就只是恨，而不是眼泪。

“央央~”

有人敲门，是夏丽。

“诶！”卫央匆匆关了水，乖巧地回答。

擦干了身上的水，从清一色纯白睡袍中随便抽了件套上，出了洗手间，夏丽已经端着碗燕窝粥放到床头柜上。

“哟哟哟，快点吹干头发，昨天刚摔着，今天可别感冒了！”夏丽拿着吹风机就把卫央按在梳妆台前，要给她吹头发。

“妈妈。”卫央甜甜的叫。

夏丽答应着，笑得慈祥，“你赶紧把燕窝粥趁热喝了，一会跟学校请个假，几天就别去上课了，在家好好休息。”

卫央小口小口抿着粥，“不了，今天有病理生理课，我不想落下。反正我又没伤着哪，上完课就回来。”

夏丽理着卫央的头发一缕缕吹干，“哟，太阳从南边出来了吧，我的小公主突然要好好学习了。”

卫央努了努嘴，俏皮如少女，“我以后可是要做名声震惊海内外的大医生呢！”

上一世卫慕的怪病是在婚后一年左右开始发病的，毫无征兆，发病之前的体检结果也一切正常。当时全国医院都跑遍了，却始终查不出病因，只能眼睁睁任由病情不断恶化，累及各大器官直至身体彻底枯竭。

整个卫家是她毁掉的，也是她扔下羸弱的卫慕独自面对危险残酷的世界，这一世，她不会再让爱她疼她的人再受一点伤害，一定要查清楚卫慕的病到底是什么时候开始潜伏在身又是什么引起的！

夏丽捧着卫央的脸蛋吧唧亲了一口，宠溺一笑，“真乖！”

卫央笑靥如春，以口就碗，大口喝粥，埋在粥碗里的笑容只剩下嘴角的苦涩……

喝完粥，吹完头发，时间也差不多了，要收拾收拾去学校上课了。

卫央打开衣柜，不出所料的是里面也全都是熟女系的紧身衬衫包臀裙丝袜高跟鞋，连内衣裤都是半透明的黑纱蕾丝，一点都不适合刚过二十岁的她。

可当初为了迎合林良俊的喜好，她硬是把自己从花一样的少女捯饬成风骚的寡妇，还偏偏自己一点都没察觉。

卫央一扬手，把衣柜里一排衣服一把抱起粗鲁地扔在地上，买的时候有多欣喜，现在就有多厌恶。

上一世初尝恋爱滋味的她也是被林良俊层出不穷的糖衣炮弹给蒙瞎了眼，这么猥琐露骨的审美，她居然都没半点察觉他人渣的本质。

叫来佣人处理这堆衣物，卫央从衣柜的睡衣区终于找到一条可以穿出门的T恤裙，和一套棉质的内裤文胸，简单却舒适。

出了房间下楼，夏丽正涂着护手霜，见卫央这一身，还有佣人抱出去那一大堆：

“央央，那些衣服又不喜欢啦？妈妈不是说你，浪费是很不好的习惯。”夏丽教育小孩子一样耐着性子苦口婆心。

卫山洪和夏丽是工薪阶级出身，卫氏集团是他们流血流汗建成了，对卫央宠归宠，但大是大非的教育他们还是不含糊。

卫央知道夏丽下一句要说什么，赶紧先开口，“我嫌这衣服穿着太老气了，想换回之前的风格。”

夏丽话一噎，又忧又喜。

“央央，你和那小林是出什么问题了吗？”夏丽问，虽然她巴不得卫央放弃她都嫌的穿衣风格和林良俊。

卫央没回答，背着帆布双肩包，套上一双运动鞋，素面朝天就往屋外走。

刚开门，迎面撞上看着卫央长大的管家张叔。